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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或许比国家还要重要的时代

我们处于一个互联互通的世界。这个全球的互联形式—— 交通、能源、通信—— 让一切获得了质变， 包括人的流动性， 还有商品、资源、知识，创新。

在这个世界中，国界好像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高连通的全球城市。数据显示，全球四十个大都市圈 - 比如波士顿 - 纽约 - 华盛顿走廊这样的大都市圈 - 占世界经济产出的约三分之二，占全球创新的85％以上。

图上的40个点，几乎组成了全球的经济网络

这幅图没有任何国界， 只存在相互连接的区域和毫不相连的区域。这些全球城市的形成得益于几个方面的共同作用——

• 一是传统基础设施的不断建设和完善，
• 二是数字性基础设施的高速发展，最主要的就是互联网的飞速成长，
• 三是金融资本相互渗透互联。

城市是货物流动+信息流动+资本流动的关键节点，城市获取财富的方式就是促进这三大流动，于是我们看到在城市中，特别在发达的全球城市中，财富大量集中在促进这些流动的专业企业中（高端中介机构）——金融机构、咨询公司、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和媒体机构。

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发布的《全球趋势2030》报告中指出：未来世界非常可能成为一个“非国家化的世界”，在这样的未来图景中，城市化、技术以及资本累积将一起通过资本主义的力量有效推进经济特区的崛起——而这些经济特区，就是国家依据自身需要而从内部设立出来的功能性城市，承担着招商引资、创造就业、学习先进技术与文明的重任。

一个经济特区也会在发展中演变为一个多元的超级城市，并与周围的城市一起成为一个超级城市群。比如，以珠三角城市群为代表的中国超级经济特区。

全球化的7大假设

中产阶级的消失

贫富差距的拉大

早在1991年，全球城市理论家Saskia Sassen首先提出了“全球城市”(the global city)。在她的著作《全球城市：纽约、伦敦、东京》中详细分析了城市及其网络在当今世界的意义，书中构建期理解城市系统及其全球网络的概念架构。

Saskia Sassen：the global city

她提出了关于现代全球城市的七个基本假设：

• 1：在全球化的世界中，经济活动在地理上分散，而在地理上分散活动的有效整合，是促进核心企业业务增长的关键因素。
• 2：随着业务功能变得愈加复杂，越来越多的大型跨国公司将某一部分核心业务进行外包，外包给高度专业化的服务公司。
• 3：那些从事最复杂和全球化市场的高度专业化的服务公司遵循集聚经济。
• 4：当大型跨国公司将其最复杂、最不标准化的职能与业务外包得越多，尤其是那些高度不确定、不断变化的市场及业务时，大公司在选址上就能越自由。
• 5：专业服务公司提供全球服务，这意味着建立全球分支机构网络，越来越紧密的跨境城市间交易和网络。
• 6：少数全球城市的经济命运与传统城市甚至整个国民经济越来越脱节。
• 7：随着少数全球城市的崛起，一系列经济活动日益非正规化，形成了高端工作和低薪工种并存的局面（这个后面会解释）

经过这么年的发展，这7条假设似乎与世界大部分地区可观察到的特征相吻合——

一个突出的事实是：这些“先富起来”的全球城市并没有“带动后富”，构成一个逐渐提高全体人口收入和福利的经济引擎，而是将全球盈余集中到分散在几十个全球城市的全球精英手中。

用Richard Florida的话来说，就是有点成功过头了——

理查德·佛罗里达出版了一本新书《城市新危机》(The New Urban Crisis)。在这本书中，佛罗里达解释了，“赢家通吃的城市主义”如何加深了城市中的不平等、隔离和贫穷，以及城市可以做什么。

纽约曼哈顿里，48%的人是超高收入群体，他们有能力负担越来越贵的房价与租金，并且聚集在高度安全的封闭式社区和购物区中；而音乐家、艺术家和创意人才被挤出去；普通上班族看到自己的钱被城市的高房价“吃掉”，害怕孩子无法负担进入超级城市所需要的代价；蓝领工人、服务业从业人员和穷人正在被赶出超级城市，并且被剥夺了经济机会、良好的服务和便利设施，以及超级城市所提供的向上流动性。其结果就是城市里中产阶级比例锐减，贫富差距越拉越大。更甚的是，互联网技术加速了这些日益扩大的不平等现象。

这也就是为什么Florida称当代资本主义称为知识资本主义（urbanized knowledge capitalism）而不是以知识为基础的资本主义（knowledge-based capitalism）。

邓公很早就说了这番话：由于中国是个大国，如果走资本主义道路，只能使百分之几的人富裕起来，但是解决不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生活富裕问题。于是他提倡一部分有条件的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带动和帮助落后的地区和人民，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2021年8月17日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讲话中主席对共同富裕进行了进一步的阐述，指出：“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

最近开展了一项关于共同富裕问题的研究，提出到2035年要实现中等收入群体的倍增。这就需要避免目前在发达国家出现的，让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知识资本主义，而发展更平等，更包容的全球城市。

全球城市的3大特征

在我们看来，全球城市包含以下几个特征：

1）以知识为基础，并拥有伟大的企业

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的（甚至世界的）经济体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从“管理型”经济彻底转向了“企业家”经济，从制造驱动变成了科技驱动，从以生产有形商品为中心转变为以创新和知识为中心。

全球城市必是创新中心，他们聚集了伟大并创新的全球企业、有开拓精神的企业家，有坚实的人力资本基础，聚集着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力和强大的创新生态。这些城市们在蓬勃成长，越来越大，创造出更多更好的工作岗位，吸引更多的高技能人才。

在这个部分，我们特别强调伟大的企业。伟大的企业具备长时期创造价值的强大能力，并能引领国家甚至是人类的进步，带给人们美好生活。

我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伟大的企业，能在全球市场中有竞争力的伟大企业。现在中国的世界500强企业数量已经是世界第一。

中美两国企业占全球500强企业二分之一以上。中国达到136家，加上台湾地区企业，中国共有145家公司上榜，大公司数量继续位居各国之首。

但CSIS智库报告分析发现，我们的世界500强大而不强，特别在利润是：我国500强企业平均资产收益率约为1.6%，而美国的则接近5%，是中国的3倍。

https://csis-website-prod.s3.amazonaws.com/s3fs-public/200818_Kennedy_Fortune_Global_500.pdf

在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发起的针对共同富裕的研究中，表明下一步有可能进入中等收入群体的这部分人，也就是潜在中等收入群体的3/4都是在民营经济就业的。这说明，下一步如果我们要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就需要大力发展民营经济，促进整体经济的活力，创造更高效更具创新的价值。

2）社会平等且包容

成为全球城市的另一个关键要素是社会平等。

全球城市的贫富差距不能过大，居民的住房、教育和公共交通等基本设施是可负担得起的。我们之前的文章中提到（点击下图即可跳转阅读），纽约、伦敦、悉尼和香港等城市的超级豪宅市场的崛起，对全球资本的开放让各国最富有的人能在稀缺上“竞价”，超级富豪们需要一个地方来储存他们的财富，于是豪宅变成了一种新的世界货币，一种另类”艺术品“。

111 West 57th Street，也叫施坦威大厦，住宅部分在去年2021年正式面世。项目成本高达20亿美元。

但对资本极度友好的环境也推高了当地人的生活成本，抬高了当地的房价，逐渐让该地区成为一个封闭的、丧失活力的精英乐园 —— 中产阶段几乎不存在，只能容忍极高新的高端人才和诸如清洁工、保姆、安保等工种的低端劳工，后者主要职责是保障高端人才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他们可以安心工作，取得最佳表现。

其实最近几年，我们都领悟到一个事实，就是高房价会驱赶产业。城市高昂的房价，会带动整个行业成本的上升，无论是从业者定居的成本，还是产业的落地成本，包括整个行业的隐形成本都会位置上升。

这方面的一个正面的典范就是岛国新加坡，面积甚至只相当于一个上海市区那么大，却能平抑房价，做到高住房自有率，即“居者有其屋”。新加坡全国有80%的人，是住在政府开发的组屋里面。这个组屋，就相当于国内的“经济适用房”。房价如此便宜，这首先在于新加坡国有为主的土地制度下，政府以低价转让土地给“组屋”项目，既保证组屋建设用地充足，又保障了组屋成本低廉。

2019年，在新加坡成熟市镇区域也就是比较靠近市中心的如宏茂桥、淡滨尼一套3房式组屋也就是2室一厅的单位实用面积约60至70平方米新房售价在28万-33万新币左右。

组屋仅针对新加坡国民，一是面向中低收入家庭的普通组屋，二是面向收入超过组屋申请上限但又无力购买私宅的“夹心层”提供的改善型组屋。辅之以诸多的限制条件，扼杀炒房客于摇篮当中。

此外，公积金主导的住房金融制度，交易保有并重的税收制度等配合组屋主导的住房供应体系，使得新加坡人民得以安居，安居者乐业。

3）智慧、可持续的城市，同时保持自己的独特个性

优秀的全球城市是不断进化的城市，它们是根据生活方式变化而不断在物理形态上演进的城市，目前越来越多的城市采用一套指导原则作为整体的规划框架，这个原则是普世的超越时间的；而具体怎么建设，那就随着城市里变化的需求一起发展，同时保证这个城市在走向长远目标过程中原则不走偏。

全球城市拥有大量的高层建筑和复杂交通系统，这里是高科技大量密集应用的场景。如零碳技术——使用生活在墙壁上的细菌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以及使用污水来制造生物塑料，这种塑料耐用且可生物降解；使用高效节水、完全依靠清洁能源的创新耕作方法在一个篮球场内种植一英亩的农产品，为城市供应新鲜的农产品；迪拜是一个完全依赖可再生能源的沙漠城市，该城市由水和废物循环利用产生的清洁能源提供动力，并且有60%的绿地由灰色废水灌溉。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创新，正在最大限度减少城市的温室气体排放，形成结构优化、循环利用、节能高效的物质循环体系，最终实现零碳城市。

同时，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VR/AR等技术的发展，可以预见在未来很多城市的管理都将是数据驱动的。对于城市管理者来说，数据让城市运作更高效，城市公共资产的数字化，也能推动监管数字化与法规数字化 —— 进一步降低城市管理的成本。

值得一提的是元宇宙城市。2021年末，韩国首都宣布了一项计划，在元宇宙中开展各种公共服务和文化活动。如果这项计划成功，首尔民众就可以佩戴虚拟现实眼镜参观虚拟市政厅，处理各项事务，从参观历史遗迹到提起民事诉讼，不一而足。

然而，所有全球城市的核心是保持自己的独特个性，与其更好，不如不同。清楚自己在规模、人口特征、物流运输、激励政策、产业集群、供应链、中央政府政策、社会稳定性、政治和民事管理、教育水平和商业力量等特征领域的优势与劣势，这样才能在全球城市网络中最大地发挥优势。

我们有很多大城市，新一线城市，而从现在的能级向全球城市的转变并非一帆风顺。特大城市必须开放多元包容；提供足够的机会；鼓励社会活力；并推进技术创新。

其实对于任何一个城市来说，找准自己的优势，加入全球网络，在网络上沿着价值链不断攀爬，孕育“正确”的文化与价值观，创造机会，这样就会是“全球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