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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用钢笔记录粉笔
    建筑师

    华高莱斯 · 2021-09-10 17:11:40

李忠先生从事咨询工作,但就城市发展问题,已传道、授业、解惑了二十余载。比起“李总”,大家更喜欢称呼他“李老师”。用李忠先生的话说——“我是那种二十几岁就被大家一致叫做‘李老师’的人,从地产班到政府班,从讲城市到讲产业……老师,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讲台,也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只要有学生,愿意把你用老师的身份,请到讲台之上,你就应当,纯粹地,进行“传道、授业、解惑”,而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有这样,你才对得起‘老师’这两个字;只有这样,你才无愧于是一个拿粉笔的人!”

因此,在教师节来临之际,特地提前“解锁”李忠先生的最新文章:《用钢笔记录粉笔》,第一时间分享给大家。多说一句,这也是【李忠演讲录】三部曲,《李忠城市演讲录》的序言。

(什么,您问书什么时候出版?快了快了!)

在中国近现代的作家中,老舍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位,老舍的所有作品中,他的散文是我格外喜欢的一类,而在老舍的所有散文中,《钢笔与粉笔》又是我最最喜欢的一篇,而且我相信,这也是老舍先生格外用心,格外用真所写的一篇——用心,大家都能理解,那这个“用真”又是什么意思呢?所谓用真,是指这篇文章,是老舍先生自己特别想写,不写不行的一篇真心之作!

文章,就不在这里重复了,但我希望你一定把它找来读一遍,读完之后,你就能知道,我们的老舍先生,为什么会是这样高产的一位作家了!他,实在是一个太爱写作的人!一个真正能体会到写作乐趣的人!甚至是一个不写作就活不下去的人!

在这篇散文中,老舍先生在一个极为特殊,也极其细节的地方,表达、或者说暴露了自己对于写作的热爱——钢笔!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文人,特别是新派一点儿的文人,都是拿钢笔来写作的——所以,老舍先生,用他对于一支钢笔是如何“可人”的描写,间接表达了他对于写作这件事,是如何如何地享受,又是多么多么地热爱。然而,笔锋一转,老舍先生既幽默又苦恼地,说出了钢笔那唯一的,然后又是致命的缺点,三个字:不赚钱。而且特别算了一笔账——千字的稿费,只有三块钱(当然,这是那个时代正常的价码。鲁迅先生所写的杂文,最高的时候是在《晨报副刊》上,每千字一百大洋,已经到了天价的地步。但那是鲁迅先生,不是老舍先生)。所以,先生就直言,钢笔虽好,但养不了家,也就是说,单靠写作,是没有办法生存的——那要靠什么生存呢?答案是粉笔,也就是讲课,也就是当老师!在文中,老舍先生讲到了“拿粉笔不是个好营生”,由此可以看出,先生是一个很爱写作,但至少不那么爱讲课的人,在更多情况下,他是很无奈地用讲课的那支粉笔,养活了现实世界中,能创造精神世界的那支钢笔……

整篇文章读下来,觉得老舍先生的比喻真的是很妙——钢笔是写作生涯,而粉笔就是教书经历。然后,再细想一想,这也是中国近现代读书人,最为典型的一种人生道路——一边教书,一边写作。唯一不同的,是主次有所区别:以教书为主,业余写书的,是如胡适、冯友兰这样的教授先生;而以写作为主,教书为辅的,就是如鲁迅,老舍这样的作家先生。在这些大师中,有书写得漂亮的,也有话说得漂亮的——两项都很擅长的,还真不是很多。很典型的,倒是有一件趣事,那就是胡适先生和冯友兰先生的对比——要论讲课,冯先生是绝对没法和胡先生比的,因为冯先生有口吃,而胡先生,人又帅,讲话又风趣——胡适先生的演讲式教学,在北大学生中很受欢迎,常常因红楼教室人满为患,而搬到二院大讲堂。“诸师长中,我最喜欢听胡先生的课,他不但有许多新颖的见解,而且擅长表达。”“他讲《诗经》,讲诸子,讲《楚辞》,讲汉晋古诗,都用现代的话来说明,逸趣横生,常常弄到轰堂大笑。”这类评价,在很多书中常见记载。胡先生后期的入室弟子唐德刚先生,曾这样评价胡适先生的口才:“他的文章写的已经够好了;他讲的比写的更好!”——但若论写书这件事,如果相对于冯友兰,刘文典这些同时代的先生,那还真不能算是胡先生的长项,他写的好几本书,都只有上半卷,而没有下半卷,因此被称为“上卷博士”;反过来,如果你读过《中国哲学史》,就会知道,我们那位口吃的冯友兰先生,在写书这个方面,还真是非常擅长的——别忘了,西南联大有那么多的超级重量级的教授,而联大最后留在昆明原地的纪念碑文,那可就是冯友兰先生所写的!如果将胡与冯两位先生,做一做写书与教书方面的对比,最有意思的,就是何炳棣先生在《读史阅世六十年》中的记述——1947年盛夏,冯先生和何先生在纽约见面,何先生闲谈时说起,杨绍震夫人许亚芬有篇硕士论文,题目是《1927年以前胡适对中国文化界的影响》。冯先生听了,急不能待,口吃地以极纯极浓的河南腔说:“这这……这个题目很……很……很好,因为过了1927,他也就没……没……没得影响啦!”

▲《中国哲学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现在想来,写书和教书,原本就是不太容易兼容的两类工作——作为一种表达,教书的人,多半需要些外向与活泼;而作为一种梳理,写书的人,至少要有一点冷静与内敛。如果,让两者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兼容,想来在逻辑上就不太可能,除非,这个人在写书和教书上,都要打个折才行——如果表达得正面一点,那就是这个人,既比较爱教书,又比较爱写书。如果有了这样一个人,上天再能多给他一些机会,那他假以时日,应该是可以达到一种“比较会”教书,也“比较会”写书的境地的。

我想,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很幸福的人,一个既爱拿钢笔,也爱拿粉笔的人。所以尽管我现年只有五十二岁,但是,如果仔细计算下来,我教书育人的时间,应该有二十几年了,而我写书毁人的时间,应该也有二十几年了……

先说说拿粉笔——教书这件事。

▲李忠先生的首秀,是在清华大学完成的,首度正式站上讲台时,仅29岁。

▲李忠先生受邀出席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第四届校友论坛,作《从空间成功到内容成功》的主题演讲

现在也记不清楚,一开始是从哪个培训班讲起来的了,反正最早是给地产培训班讲,然后很快就讲出了些小名气,于是被北大的培训班,和清华的继续教育学院请去当老师——我是那种二十几岁就被大家一致叫做“李老师”的人,从地产班到政府班,从讲城市到讲产业——其实,讲什么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学员爱听什么,我就讲什么。这大抵分成四个阶段,最早是纯地产内容,从户型到营销都有;然后就稍微高级一点儿的了,主要是讲一些比较特殊的物业类型,写字楼、CBD、总部基地、科技园区,都有;第三个阶段,就全面转向讲城市了,城市发展、城市规划、城市营销、城市管理……现在呢?现在,主要讲的是四个主题词:人才吸引、科技创新、产业赛道、文旅融合——如果你和我熟一点儿,会觉得上面四个词,怎么这么面熟呢?是啊,这就在我们公司公众号上写着的,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业务定位啊!一言以蔽之,我们公司这些年所做的业务,和我所讲的内容,一直是匹配的,同步的,倒也很难说是谁启发了谁!

▲李忠先生受邀出席首届中交房地产智库联盟论坛,作《大中交·广义地产开发》的主题演讲

▲李忠先生在“未来之路——中国地产经营者”高端项目国际课程班开讲,以产业赋能、人群定制,计献“后地产”时代

至于讲课人数,从十几个人的小班,到几千人的大课都有,二十几年来,讲过多少课,我也记不清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没有一堂课是效果不好的。我是属于那种天生会调动课堂气氛的“人来疯”——有很多人问过我,你上课时,是怎么克服紧张的?“啥?紧张?”我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怎么会紧张!我从来就不紧张,人少了我反而不舒服,人越多我越高兴!”我估计,前一辈子,我应该就是在天桥底下搞过演出的,所以一见到观众就兴奋。

▲李忠先生受邀出席“面向未来的新机场片区城市设计论坛”,作《厦门新机场片区产业创新战略》的主题演讲

▲李忠先生受邀出席第三届北京南海子文化论坛,作《新国门国际化创新战略》的主题演讲

在这期间,还参加过越来越多的论坛,发言时长多数是三四十分钟,少数也有一个小时及以上的。这次我在这本书中所整理的,多数就是这一类——这种有紧迫感的讲座,常常能让我更兴奋,因此表达也就更准确,语速也就更快。当我的讲座发言整理成文稿,被发到公司的公众号以后,就会有人问我的朋友——注意,不是我的朋友来问我——只要是我的朋友,那他一定清楚我讲课的语速和信息密度——问问发出的这些内容,到底真的是我现场讲出来的,还是后期加上去的。这个时候,我的朋友们,多半会这样回答他们的朋友们:“他现场讲的内容更多,也更生动,有很多东西是没法整理的!”

▲李忠先生在北京为西安规划院20余名核心骨干,进行了《国际视角下的中国城市更新》的主题授课,从“存量提质”的角度,为助推旧城价值更新献策。

▲李忠先生受邀出席“2021中国城市更新论坛”,并作《用城市更新营造高品质科创空间》的主旨演讲

是的,我是个典型的“现场型选手”,如果用天桥的艺术标准来衡量,我就是很擅长抓“现卦”的那种人,所以,现场讲的肯定比整理的好!当然,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诀窍的话,那其实就是有一个非常简单,但非常有效的“秘诀”:事先练习,而且是反复练习。在我所参加过的所有论坛演讲中,无论是几十分钟的,还是一个小时几十分钟的,我在上台之前,都曾经一个字不少地至少讲过三遍。而且,是至少三遍,讲更多遍的也有。所以,如果你听过我的现场演讲,就会发现,每次上台,我都是非常守时的,无论讲多久,时间的误差,绝对控制在半分钟以内。这其实,既没什么秘诀,也不是什么能力,就是多练了几遍而已。

▲李忠先生在首届中国医疗建筑创新发展论坛开讲,从城市产业角度看医疗发展

▲李忠先生在“2021王府井论坛”,以产业视角,解锁国潮新玩法

也正是因为练得多了,练到内容不再是问题了,我在台上时,才能更多地关注台下的反应,从而去抓个现卦,搞搞笑,活跃活跃气氛什么的——幽默,是以游刃有余为基础的。

“现场效果更好!”“你应该多去听听李老师的讲课”,或者是“你听过李总现场的演讲吗?”这样的话传多了,反而在我的朋友中推动了一件事——都在催我写书。

▲李忠先生受邀出席第二届旅游三十人论坛,作《文化旅游的故事算法》的主题演讲

▲沿黄九省聚洛阳,李忠独策“大合唱”

那么,下面就说说拿钢笔——写书这件事。

首先,不管写得怎么样,我其实是一个很爱写作的人——有一句非常古老也非常正确的话,叫做热爱就是最好的老师。作家毕飞宇,更是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每一个作家的背后,都有一位杰出的中学语文老师”。我现在还算不上作家,但站在我背后的,有两位语文老师,在我眼里是配得上杰出二字的,一位是小学语文老师侯传珍先生,另一位是中学语文老师徐兴东先生,他们的确培养了我对写作的热爱——特别是像我这样一个出差很多,工作繁忙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热爱,是不会去做一个老舍先生所说的那种“写匠”的。毕竟,能让我们真正写出好东西来的,并不光是手里的那支笔,更是内里的一颗心。没有一颗安静的心,是绝对写不出,真正有激情的文字的——我不知道别的“写匠”是什么样的,至少对我而言,往往是内心越安静,文字越激情!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应该还是一个挺适合写作的人——你别看我在讲台上咋咋呼呼的,但从内心来看,我其实还是个挺安静的人,所以,我在讲课时的幽默,也大都是些冷幽默,自己是从来不笑的。而且,如果能真正的沉下心来,去好好写一些东西,那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可事实上,统计下来,虽然我也断断续续地写了二十几年,也有不少的文章和几本成书了,可相对于我的讲课而言,我写得还是太少太少了。换言之,那个拿粉笔的我,远比那个拿钢笔的我,要强大的多!

讲得多,写得少,这是个大问题,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当然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释,诸如太忙之类的,甚至还可以把这两者的因果关系,直接对应起来——之所以写得少,就是因为讲得多。如果用老舍先生的话来讲,那就是因为我,拿粉笔的时间太长了,而拿钢笔的时间又太短了。

其实,原因根本不是这样——这个原因,本来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但没想到,居然被我一位珠海的好朋友,老余,看出了端倪。

由于讲课讲了二十几年了,所以,我绝大多数的朋友,都是先听我讲课,而后又成为好友的。而这位珠海的老余,却是比较少有的一个,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交往十几年后,我请他去听了一次我的讲课。在讲课时,看到有人拍课件,我就对大家说,不用拍,一会儿我会把我的手机号公布出来,大家把邮箱和地址都发到我的手机——邮箱,可以用来收我的课件PPT,我会一页不少地发给大家的;而邮寄地址,可以用来寄送我们公司出版的《技术要点》这类的书籍——当听到有人问费用,我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免费的,当然是免费的。”

部分华高莱斯《技术要点》系列丛书

听过我讲课或讲座的人都知道,我每次讲到最后,不等学员们要,我就一定会告诉大家,把地址留给我,课后我会给所有留了地址的学员,免费发课件,免费寄资料。为此,这么多年来,我和我的公司,都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了——现在操作起来,当然方便了,用手机扫个二维码就行了,而在当时,当我的这位朋友去听我讲课时,还远没有这么方便,我用的还是留手机号码发地址短信的方式,而且所留的,就是我本人的手机号码——我没有第二个手机号码,就这一个号码,已经用了二十五年了。

看到这种情形,下课之后,老余,却很郑重地给了我一个评价——“中国最后一代有民国风范的知识分子。”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说,“很简单,对那一代的知识分子来说,自己不重要,知识的传播比什么都重要,你就是典型的这样的人!”是的,他后面这段话,倒是说对了,我觉得自己,不管上台前的一秒钟,我是谁的老板,也不论下课后的一秒钟,谁是我的客户,只要登上了讲台,我就是一名老师。老师,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讲台,也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只要有学生,愿意把你用老师的身份,请到讲台之上,你就应当,纯粹地,进行“传道、授业、解惑”,而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有这样,你才对得起“老师”这两个字;只有这样,你才无愧于是一个拿粉笔的人!

▲李忠先生受中关村管委会之邀,为示范区高质量发展与创新生态建设专题培训班的学员,作《中关村·新时期科技创新新趋势》的专题授课

至于老余前面那段对我的评价,倒是肯定不敢当——我看过不少民国的书,其中也有不少是关于民国知识分子的书,以及他们所写的书,说实话,虽然我并不很确定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是不是特别喜爱拿粉笔这样一个职业,但是,我确实可以在他们中的某些人,比如蔡元培先生这样的人身上,充分地看到值得我辈终生学习的那一面。当然,我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那位朋友所说的“民国风范”,如果是的话,那在我身上,当然还是有点儿这种风范的,这,难道不是一名老师,本来就应该做的吗?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做老师的方法吗?反正,我就是一直这样做老师的,而且,还想一直这样做下去,因为我的确很享受,在课堂上,和学生进行思想互动的过程——有很多学生说,李老师,您真敬业,因为很少有老师,像您这样是一直站着讲课的。但事实上,这与“敬业”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来这是我的特长——当年练功夫时,我就是以腿功见长的,别看我现在五十多岁了,早已过了当打之年,但当年的底子毕竟还在——记得在一次讲课时,因为是讲康养产业,也就说到了走路和下肢锻炼的重要性,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别看你们的李老师今年五十岁了,但这样高的课桌,我旱地拔葱就可以跳上去”——没想到,那个班的学生们,还特别具有实证主义精神,非得要求我当众表演一下不可,于是,我就轻松地跃上了桌面,还博得了满堂喝彩——如果,他们是我公司的同事,就肯定不会要求我表演了,因为,在我们公司,老同事们都会向新同事口述“心得”——如果你被公司选中了,陪李总到国外去“丈量城市”,那你最好提前一个月,就去健身,否则,你就很难赶上李总的步伐,后来,这条还被写入了公司相应的工作手册。所以,客观地讲,站着讲课,对我而言,完全不是问题。其二呢,这还是我和自己人生的一个约定——既然我这一生这么爱拿粉笔,那究竟要讲到什么时候呢?那就讲到,我能一直站着讲课的时候吧。估计,如果到时候站不住了,也就讲不动了。不过,看我今天这个体格,再讲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的——只要一想到,通过讲一堂大课,就有可能,丰富许多企业家,许多干部的思维方式,从而,也就改变许多企业,甚至是许多城市的发展轨迹,那与我而言,老师这个行当,还真是一个很有益的职业,如果能讲,还是多讲一点儿,多讲它个几十年吧!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讲得这么多了吧!

那,这和写得少,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其实,“讲的多”和“写得少”,还真没什么关系,倒是和我将来的写作计划,有关系——如果说,讲得多,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的话,那么写得少,其实是一个“未来计划问题”,或者说,是一个事关未来计划的问题。

刚才说了,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我讲了二十几年的课,也写了二十几年的书,但如果再计算下来,还有两个“过去的二十几年”,也是一定要说的——这倒不是说,我过去做了二十几年的顾问工作——每个人都要谋生,因此每个人也都要工作,所以,工作,反而是没什么好说的,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工作之外的两件事——拍照和买书。

▲ 李忠先生拍世界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除了受全球疫情影响的这两年,我都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国外考察计划,一直在执行中——五一、十一、春节,再加上七月底八月初,这四段时间,是我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中断过的出国考察时间,每次至少半个月的时长,也从未打过折。这样一来,我已经实地考察过国外400多个城市了,并且还积累了800多万张的照片——为此,我们公司也专门成立了一个图片社,就叫1/6图片工作室。这个社名的来历,就来源于,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我每年用在出国考察上的时间,正好是我生命中的六分之一,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运营刚刚两年出头,我们的六分之一图片工作室,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公众号,叫做“丈量城市”——在介绍国外城市案例的公众号中,我们,即使目前还不是最出色的,但至少,也是最出色的之一,所以,现在有两百多家的公众号,都在不间断地,转载我们的原创内容。就在昨天,丹麦投资促进局,就转载了我们关于哥本哈根的原创文章。现在想来,在我人生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我所做的最最正确的事情之一,就是这持续二十多年的徒步考察与拍照了。原来,单知道张爱玲说过一句“成名要趁早”,现在才知道,这拍照敢情也要趁早——谁曾想过,在我们这个美丽的星球上,会降下如此长久,又如此肆虐的疫情!不要说最近几年内,我们暂时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年放心地出国四次了,就算能出去了,相信再看到的,也不会是像以前那样,一个完美和谐的世界了,特别是那些旅游城市,要再恢复到疫情之前,估计还需要很长很长时间,而且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许多已经传承了几百年的老餐厅,还有那些个老店铺,也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所以,现在看来,抓紧去考察,抓紧去拍照,是正确的!是极为正确的!

▲ 丈量城市公众号,识别上方二维码即可进入公众号查看精彩内容

与我而言,过去还有一个非常正确的习惯,那就是买书了——和我过去二十几年的出国考察,相同步的,就是买书——这里所说的买书,可不是几本书或几十本地买,而是几十箱几十箱地,长年累月地往回搬——为此,我还拥有了一座专门属于我们公司的图书馆,就叫做“忠书馆”。个中情形,我写过一篇几万字的长文,名字叫《我爱我的图书馆》,在其中,把我这个爱书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写得很详细,在这里就不再重复了——我在这里,要说的是,我买这么多书,特别是买这么多国外的书,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 华高莱斯内部图书馆-“忠书馆”,点击图片即可阅读《我爱我的读书馆》系列文章

当然,是为了写书!!!

这,才是我那个拿钢笔的“大计划”!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去了这么多的地方,考察过这么多的城市,又拍摄了这么多这么多的照片,并且还背回来了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的书,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我要写书!我要写很多书!我要写很多的别人爱看,而且读起来不费劲的书!

具体而言,我要写的,是这样一类书——透过城市看历史。

相信很多爱读书的人,都会读过茨威格的那本《人类群星闪耀时》,如果,让我们借用茨威格的说法来描述,那么,我们这个星球上的许多城市,特别是那些著名的城市,就是人类群星闪耀的舞台——而且,也仅仅是一个舞台,是演员们演出的场所和背景,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抛开了演员和戏剧,而只是去谈舞台,那么,我们的书,无论写得多么漂亮,那也只能是一本《剧场建筑史》,而不会是一部《人类戏剧史》。

▲ 《人类群星闪耀时》天津人民出版社

因为,我本人是学建筑和规划出身的,这,就至少决定了,我去看世界的初始视角,所以,在我出国考察的最初那几年里,常常是以建筑为导向的,也就是每到一地,先把这个城市中,有哪些建筑大师的作品,率先标注出来,然后,将其作为考察中最最重要的点,去左拍右拍——这个时候,如果有谁告诉我,就在这幢大师作品的旁边,还有一所小破房子,那,曾经是某个著名作家的故居,我在那时,是不会在这上面,去浪费自己的时间的,更何况,与现在相比,我那个时候,对世界文化史和文学史,也还是知之甚少的,所以,那时出国买回来的书,也主要以建筑的书和规划的书为主,就连讲城市发展和城市经济的书,都很少买,就更不要说人文书和历史书了。

▲ 华高莱斯内部图书馆-“忠书馆”

后来,随着自己看的书越来越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就越来越丰富了,当然,这也要特别感谢,最近二三十年世界出版业的发展——什么方面的书,都有人会写,而且,都还写得特别好,写完了,还真的有人给出——这些书是什么呢?这些书,被我称之为“小青蛙的叫声”。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咱们中国台湾地区的著名历史学家王明珂,有过一个很形象的比喻:“一个池塘里,有一群青蛙在叫,慢慢地浮现出一只声音最大的,盖过了其他的同类——这一只的叫声,就被我们称作经典历史,我们过去所学的,所知的,所记忆的,也多半就是这些经典历史”——这种局面,之所以会出现,其中,政治的经济的背景,当然是最重要的,然而,即使我们单从出版业,这样一个最小的视角来考察,其实,也是很容易理解个中原由的——如果,研究者只能写出两到三类历史书,出版商就只会印一到两种历史书,而你,又只能买得起一本历史书,那你买什么呢?大概率,是只会选择最主流的那一本吧。

事实上,我自己买书和看书的过程,就完全符合了,这样一个发展规律。如果你现在来我的忠书馆里看一看,那么,你一定会发现,在我所有的书中,历史书是最多的,在所有的历史书中,有关外国的,特别是世界史的书是最多的,而有关世界史的书,那种类,可就多了去了——从人种角度的,从地理角度的,从文化传播角度的,从货物贸易角度的,一直到从疾病流行角度的,我都给买回来了——现在,还真是一个读书人的美好时代——凡是你能想到的书,现在都有人在写,写了都有人在出,出了也还真的有人在看——于是,最近的这二十几年,也是我这个读书人,当然也是买书人,极为极为幸福的二十几年——在这二十年中,我大量地,阅读了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的各种各样的书,而且越读越觉得有问题——现在的史学界,的确如王明珂教授所倡导的“反思史学”那样,正在进行着两条战线的“战争”——第一条战线,叫做“我才是那只大青蛙”:第二条战线,则叫做“我们小青蛙们也要叫”;前者,以那些写某某简史的学者为代表,而后者的题目,就要丰富的多了,写糖的,写盐的,写鳕鱼的,写阿司匹林的都有,这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所谓“小青蛙的叫声”——这些叫声,真的很好听,而且也叫得很真诚——每每拿到这样的一本书,我都会边翻,边笑着对我的图书管理员小郭说到:“怎么还会有人写这样的书呢!”这种感觉,其实就像韦小宝,第一次看到阿珂时候,所说的那句话——“哪里来的这样的美女!”

▲ 华高莱斯内部图书馆-“忠书馆”

这样,在这个读书人的美好时代,二十多年的书读下来,我开始越来越不满意于自己以前的写作了,觉得过去那种只写舞台不写戏剧的写法,实在是不上路,而且,至少有“三个对不起”——对不起读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的,是自己所写过的那座城市!所以,写到了一半的《维也纳》和《金泽》这两部书,也就停下来了,在我手里一放,就是好几年(至于到底是几年,我也记不清楚了)。在这段时间内,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大大的写作计划,计划用我人生下半段的几十年(这也应该是我“拿钢笔”状态最好的几十年),写一套“见物又见人”的世界城市史,把我那些详细考察过的城市,把我那些买了成箱成箱人文历史资料的城市,把我那些详细做过研究的城市,陆陆续续地都写出来,从而,让国人看到,在这些“人类群星闪耀的舞台”上,有哪些演员,曾经上演过,哪些精彩的演出,这些演出,在当时,是怎样改变了世界,再后来,又怎样构成了历史,进而,还怎样影响到了咱们中国,最终,历史又在这个城市中,留下了哪些,有形的和无形的痕迹……

最终,能写出多少本书来,现在还不太好说,毕竟与我而言,我不可能全职进行写作,而只能利用我的业余时间,来陆续完成这个“大计划”——我的本行,是做顾问的,拿粉笔当老师,并非职业出身,而仅是我的职业所属的工作,但拿起钢笔当作家,特别是去写一系列关于城市历史的书,那至少不能算成职业内的优先工作,所以,我才把自己这些年,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给了这个“大计划”——就连每天锻炼时,在跑步机上,也都在为我的这套书打腹稿。所以,你也可以想见,在没有正式动笔写书的这段日子里,我到底是有多忙了——查书,听历史音频,记录每个知识点,做提纲,看相关电影……而其中最最费功夫的,还是那些关键性知识点的“考据”!于是,《大英百科全书》《大美百科全书》《辞海》,便成了这些年,在我案头最常摆着的工具书——用一句最形象的话来说,光是我为写这套书所准备的笔记与提纲,其篇幅加起来,已经足够好几本书了!所以,可以这么说,在过去这一大段的日子里,我的时间,就分成了两个部分——写书的状态,和写书的准备状态。

这是因为,要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在世界众多的城市中,如果,让我们舍弃那些,人类历史发展的中舞台与小舞台,即便,只是写那些人类历史的大舞台,我们也能随口说出一二十个来:维也纳、巴黎、伦敦、罗马、伊斯坦布尔、雅典、柏林、马德里、布鲁塞尔、纽约、东京、日内瓦、阿姆斯特丹、莫斯科、布拉格……少了其中的任何一个,你对世界历史的认知,都会是不完整的。就算我现在,暂时,不把咱们中国的城市列入我的写作范围,那么,那些需要分开上下册来写作的城市,数数,也有二十多个了。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写出那种“作者费劲,读者不费劲”的书来——所谓的作者费劲,就是像我前面所说的,作者在写一本书之前,应该把该看的都看遍,该听的都听完,特别是该查的都查清,从而,能够用简单明了的笔调,把这个舞台上一幕幕的演出,都笔笔到位地写出来,力求不出错,至少是不出大错,从而让读者在读的时候,不用非得再费劲,从中理出个什么头绪出来,而是只需要跟着我的这支钢笔,就能读懂这座城市,就能知晓,这座城市的历史,曾经受过世界大历史的哪些波及;还能了解到,这座城市的发展,又给世界历史的大进程,带来了哪些影响……

这,可真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如果没有热爱,甚至没有足够的热爱,谁也不可能来干这么一份“神经”的工作——所以,现在想想,我也是老舍先生所说的那种,特别特别爱钢笔的一个人。其实这样的人,都是怪人,正如我在《我爱我的图书馆》里所写过的——等我开始写书以后,我才明白,人其实是应该这么分类的——首先是分成写书的和不写书的,写书的人里面,又分成写短书的和写长书的,写长书的人里面,最最辛苦的,也是最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写过长篇小说的人——比比他们,只是写写城市历史的我,再怎么说,也是轻松的吧!

▲ 李忠先生眼中的“忠书馆”,点击图片即可阅读《我爱我的读书馆》系列文章

所以说,这段“讲得多”而“写得少”的时光,与我而言,过得虽然是很幸福很充实的,但同时也是很紧张很忙碌的——如果非得要给我的“写得少”找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应该概括成这样一句话——为了将来能够多写书,现在只好少写书。

纸上,列出了无数个的提纲,心中,又打了无数的腹稿,这样的日子久了,自己也觉得有点难受了。所以,在准备工作完成之前,总得找个人诉说诉说。后来找到的,就是我们公司品牌运营中心的总经理杨帆。之所以找到他,无外乎有两个原因,一是职业的,二是爱好的。

▲ 李忠先生写作前的准备工作-翻阅大量资料

职业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公司品牌营销的负责人,而我所写的书,都是由公司统一进行出版的。换言之,我计划写的这一大套关于城市历史的书,也是纳入了公司出版计划的,有的计划本来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比如前面提到的《维也纳》和《金泽》,但是由于我个人的原因又都停下了——让公司其他的同事,让公司的出版计划,老等着我这一个人,时间长了,也不合适啊。所以,每次只要杨帆一来,和我聊公司的什么出版大计,我多半,又会拿出一叠新的提纲给他看——“你看看,这里就是我最近又为写布拉格准备的提纲!”“老大!你最近不是在集中力量写维也纳嘛!”“你别急呀,正是在写维也纳的过程中,我才想起这个布拉格,都曾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要写维也纳,那就不能不写布拉格……”

于是,我就把,又一个,宏大的写作计划,再向我们的杨总描述了一番,最后的效果,一般都以杨总的欣然点头为结尾的——“好的,老大!您认真构思,相信这一定又是一部大作……”久而久之,那“写书”,是没写太多,这“说书”,倒是说了不少!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拿钢笔!这位杨帆仁弟,虽然小我很多,但是文笔倒颇为不错——我对文笔这件事,是很挑剔的,但杨帆当年高考的时候,就曾经以作文取得过高分——其实,当年我也是这样,作文也是很高的分数,但有所不同的是,我写的是现代文《习惯》,而人家写的,可是纯文言文的《典韦传》。所以,在公司里,我把他看作同类,是和我一样拿钢笔的同类,因此,常常和他交流这两年“讲的多”和“写的少”的问题,也会聊一聊“拿粉笔”和“拿钢笔”之间的辩证关系。

忽然,有一天,杨帆同志对我说:“那我们,就用钢笔把粉笔整理出来吧——用钢笔记录粉笔!”“什么意思?”杨帆同志一时竟激动起来。“既然您其他的书,现在也都还处在酝酿阶段,那么,我们就先把您的讲座整理成书,这不就成了嘛!”“整理多少呢?”“至少整理三本!这两年您参加了这么多的讲座,我们可以整理一本城市专辑、一本产业专辑,再加上一本文旅专辑,您看怎么样?相信每本书的内容,都是很丰富的!”看着杨帆同志激动的样子,我倒也觉得,这倒真是个好主意,还真是可以用钢笔来记录粉笔!于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创意!有想法!很好!”看着脸上乐开了花的这位同事,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好的,既然你的态度这样诚恳,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这个出书计划,就用你的说法——用钢笔记录粉笔,很合适!很恰当!只不过,必须加上两个定语——用你的钢笔记录我的粉笔!”

然后呢?然后我就去忙别的了,因为作为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我总是很忙的,这个情况你也知道……还记得那天,忙了小半天之后,再回到刚才曾经聊天的总经理办公室,我发现,杨帆同志,居然还没挪窝,而且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是在考虑什么问题……

再后来呢?再后来,那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本书了——如果你把整本书都读完了,我不知道,你会对我的“粉笔”进行怎样的评价,但是你一定能感觉得到,杨帆同志的这支“钢笔”,还是很不错的,和我当初的估计一模一样!

其实,从讲座的粉笔,再到出书的钢笔,与其说这是一个做记录的过程,倒不如说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在这其中,既要保持,我讲话时原有的风格,还要去除一些口语因素对于成文的影响,同时还要保持行文的流畅,再加上大量的考据工作,这,实在是一项巨大的写作工程。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把这样大的一个写作任务完成,充分说明,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在用人方面还是可以嘀——用钢笔记录粉笔,话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就要求这个记录者本人,既要拿过钢笔,还要拿过粉笔,也就是说,写要写得,讲也要讲得——现在,在我们的公司中,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们还真是带出来了一批这样的人,而且,这批同事的情况,还颇为类似,大体都是年纪小我十一二岁,而在公司里的工龄,也都是十一二年的这样一批同事,经过了这么多年《技术要点》写作的磨练,和各种各样讲课经验的积累,把他们也基本都培训成了,那种既能拿粉笔,又能使钢笔的人,陈迎、郝荣福、龚慧娴、姜鹏、何锋、白雅文、李志鹏、李鸿、梅硕等等,莫不如此。其中,在这批“讲也讲得,写也写得”的人中,杨帆还是比较特别的一位,那就是他写作中的文风和讲课时的话风,都和我挺像的,所以,我才会把这样一个“用钢笔记录粉笔”的活儿交给他。现在,看看他完成的工作,我真的很欣慰——这说明,我在公司内部所做的培训工作,也是很不错的,确实带出了一批合格的“小骆驼”——所以,最后,再多说一句——在这本书里,有两篇是特意选的,那是我在公司内部培训时,所做的讲课提纲,之所以相对比较简略,是因为,当我在公司内部拿粉笔的时候,讲的态度是最嗨的,而讲的内容也是最深的。这样的粉笔,实在是不太好用钢笔来做记录——之所以又要整理这两个提纲,就是想让大家,从中可以看出,我们华高莱斯这支驼队,是怎么培训我们的小骆驼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们那些离职的老同事们,都会自称是从“华高莱斯大学”毕业的,而且,他们所组成的朋友圈,也就叫做“华大校友会”。那是因为,在我们这些华高人眼里,我们的华高莱斯,是一所学校,而且,首先是一所学校!

李忠

2021年8月27日

即将出版,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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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10 17: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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